三条铁路转折,两个省份更迭,罗明星的一生,像极了在地图上描出的锯齿形奔跑轨迹,没有停步,没有回头。他1897年站在山东郓城县罗楼村呱呱坠地时,村里一无所有,旱年与虫灾在1912年春天同时笼罩,他的家就此翻篇。母亲揽着仅存的几个孩子,带队躲到了九台地界儿。世道早乱了,人生的路也不是什么宏大选择。
有的人在九台扎根,也有的人转行继续四处飘着。他先后摸过兵营,走南闯北打杂工,铁轨边汗水淋漓。1930年,老母早已习惯颠沛,他却还是放下钢铁上的家伙事,听天由命,在澡堂混口饭吃。命运里没有英勇的旗帜,是“九一八”一声巨响,把命硬的人都敲了出来。血气青年,什么身份都能丢,唯独这仗不能不打。罗明星咬着牙,用浴池那一根铁管改成枪,找了几个饭友,端起老底子开了干。他们第一次伏击了正在洗澡的日本兵,那帮穿洋布的鬼子,没反应过来就丢了枪和命。抢来的武器重整旗鼓,他站在桦树沟头领着伙计们,队伍就此开张。
家人呢?母亲、怀孕的媳妇和孩子被送回了山东。轻描淡写做了告别,甚至没有时间交代什么家业。他嘴里一连串狠话,硬生生压下情感的苦涩。“冻死、饿死也不能让日本人杀死,为了不当亡国奴,我一定要干到底!”这句话有没有踌躇?谁知道,在他转身的背影里,那分离像没点火的火药。是赌气,也是清醒,不如说就是普通人的倔强。
再来看1932年春夜,荒凉的九台县里沙尘掩着星光,他和几个跟班,步子没声音,摸进守备队,捏好扳机扣准一气。噼啪几枪,伪连长倒地,缴了七十多杆枪。这帮伪军有的原本在队里混日子,此刻齐心倒戈,瞬间变成罗明星的新兵。首战这么利落,不叫奇迹,于是队伍壮到四百号人。他们在东北沙河子那儿重新编制,罗明星自封营长,很快又扩成八百人。这年头,组织名号也是兵器。队内称呼是“抗日义勇救国军”,对外要讲江湖,名唤“三江好”,罗是顶头司令。
下阶段筹粮饷。永衡发当铺——日本人的钱袋子,理由正当。队里赵景太的叔叔就在内当炮头,有了内线,不费吹灰之力,配合炮手不动,夜里就拿下当铺。战果不小,枪、现钱、弹药,伙计和农民一百多号又入伙,队里焕然一新。突然间风头变了,连外头的抗日山林队也主动归顺,“三江好”体量膨胀到六千人。这里的队编法有深意,奇数是基本,偶数是收编,二十九个支队分头行动。自制军旗红火,写着“东北抗日义勇救国军”的字样,哪有战,旗必现,士气极高。红袖标一挥,上头是“救国军”仨字,鸿沟划得明白。
到了九月中旬,罗带队北上,突袭德惠张家湾火车站。长短枪和机枪收获将近百把,子弹一万发,还逮了炮弹十三箱。这仗打响了路数,敌人胆寒。谁能想到浴池工人变成这么有章法的抗日队伍?没过多久,罗开始和大城市里的抗日组织搭上线,北京、上海、东北救国会、辽吉黑民众后援会,都有人帮忙。辽宁那边授予他第十九支队队长头衔,吉林也给了他师长之位,队伍有了根,四散打游击。九台、伊通,磐石,农安、桦甸,这一连串地名,不止是空间,更像是罗明星随时能变化的地图,每一处都闪烁着枪火的微光。
不是每一仗都挺过。1933年初春傍晚,一次铁道伏击,队伍分头拔掉道钉。夜晚的列车硬生生困住,每节车厢藏着便衣队员,一喊舱门大开枪口对准,憋着一口气缴获宪兵和特务的装备。日本兵这次有两名少佐没回去,当地人大概对那个晚上记得特清楚,说不准。到了盛夏,罗又追打九台县伪警察大队,直捣沭石河。伪大队长杨仲东被活捉,当场就拉出去处决。烧了伪自卫团老巢,大火整宿没熄。日伪军恼怒成仇,罗明星不得不带着主力南撤,选择桦甸、磐石盘旋。队伍越斗越分散,却也更灵活,毕竟敌人越来越重视,给了“三江好”更严苛的考验。
转折发生在杨靖宇出现那一刻。这是一种偶然的必然。桦甸磐石,罗明星和杨靖宇对谈,回顾抗日,偶有分歧,最终信念趋同。共产党提出的联合抗日策略点醒了罗,视界大开。两支队伍此后便互相支援,抗日联合军成型,抗战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们开始回打九台,以饮马河附近为依托。这个地方柳树成排,草深,易于藏兵。日伪军调兵遣将,防守刚一严密,队伍却钻进沭石河一顿猛攻。伪保长杨荫瀛也在这一仗里命丧。“三江好”号称“神出鬼没”,声名再次大振。
追剿也变得更加疯狂。伪自卫团七百号人,团长孙玉卿驻李家屯,荷枪实弹。可是罗明星故技重施,找来二十亲兵,臂戴红袖标,乔装成日军宪兵直接进屯,明目张胆捆了团长,还敲诈了一笔枪械现金,这种连环套让敌伪自叹不如。大军压境也没结果。马虎头山一役,三千余日伪军进山围剿,罗明星依仗地形周旋,夜以继日消耗敌军精力,最终以小队奇袭斩杀日军,迅速隐蔽,不见踪迹。侦查、反侦查、假象、欺敌于无形,罗的游击经验又深了几分。
严冬快到,物资困难。九台的伪铁道守备队递来橄榄枝,软硬兼施。罗明星一看时机,决定“假降”—要求被服枪支,打算壮大队伍。伪守备队没防备,当即答应,铁和棉衣一齐到货。队伍得手立刻变卦,摆出阵势攻击南铁道,伪政府被搅个底朝天。九台县府一度挪到吉林。
不过也不见得所有策略都能顺利。1935年底,烟筒山站上日军野田招他“谈判”,天下人都清楚此行多半是“鸿门宴”。但罗明星压根没打算全身而退,就是想探虚实。果不其然,坐席间刀光一现,他和随从果断开枪,九名日军倒下,他一干人疾速撤离。这样的智勇双全,是侥幸也是准备。有的惨烈,有的狼狈,成败掺杂。
他治军有一套,规矩严明,爱惜百姓;战斗间隙还让士兵帮贫苦乡人干活。谁看见“三江好”过村子,都争着送米送菜,这种民心又不像小说里说得那么一厢情愿,总得有苦也有甜。可惜,连续多年拉锯消耗,队伍折损大半,补给极为艰难。1937年冬,日军包围太平山,余部劣势难敌,队伍被打散。罗明星不得不忍痛将枪械埋藏,队友分开。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场景,英雄失散,眼泪并不值钱。日伪紧急张贴告示,悬赏五千元求他的人头,谁愿意背井离乡再拼?
1938年秋,为了集合旧部,他伪装成烧鸡贩子混进黑龙江,又靠老关系结识两位往日队友。没多久,更巧的安喜春出现。旧通信员的回归让罗明星彻底卸下心防,但谁料这是死局。1939年1月,安喜春带了姻亲和伪警察,将他当场抓捕。判词下达在伪新京高等法院,走过场一样的游街示众。他死前大喊:“日本鬼子不会长久了!”据说有人哭了,也有人冷眼旁观。人性复杂,很难分辨到底哪句是真心。
队伍散后,一首《三江好》的歌谣还是在陕甘宁的小学课本里传唱。“吉林有个‘三江好’,爱国又爱民。中国军队他不打,单打日本人。”实际上,他未必多完美,一辈子举棋不定,缝缝补补间,部分决断也靠运气;许多时候甚至算计着能活一天算一天。抗战不是天降英雄,每个人都是出了破釜沉舟的主意—有时得益,有时却变成覆水难收。故事到这里,也并不算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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