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名著人物.第40期
诚实待己，方能行稳致远
哲学家叔本华曾说：
“人一旦开始自欺，就会活在幻觉里，直到现实狠狠扇他一记耳光。”
这句话，用来形容老舍笔下的祥子再合适不过。
那个初到北平时“像树一样挺脱”的青年，
在命运的碾压下，学会了用谎言麻痹自己，最终沦为“社会病胎里的产儿”。
他对自己说的“有车就有一切”、“娶虎妞能上岸”、“堕落就能解脱”等等，
不过是逃避现实的麻药，当药效褪去，留下的只有遍体鳞伤的真相。
01
“有车就有一切”
用勤劳粉饰的生存幻觉
祥子初到北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他坚信，有了车，生活就有了奔头。
整整三年，他像一头倔强的牛，埋头苦干，终于凑够了一百块钱，买下了新车。
指尖触到新车车把的那一刻，他觉得“车是他的命”，甚至“深信自己与车都是铁作的”。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车成了他对抗底层生存恐惧的唯一寄托。
他一天到晚只知道把力气用在手脚上，心中一片空白，车就是填补这片空白的东西。
可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沉重一击，还没等他把车拉到便道上，
就被十来个兵连人带车捉了去，三年血汗换来的车瞬间没了踪影。
此时的祥子，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的一切了。
从兵营逃出来后，偷偷地了几头骆驼，他心想着得重整旗鼓，从头来。
卖掉骆驼得到三十五块现洋后，他又立刻幻想再买一辆车。
这种自我麻痹，让他看不到在那个混乱的时代，
个人的勤劳是多么渺小，根本无法抵挡时代的洪流。
祥子用“有车就有一切”的谎言构建了一个虚幻的乌托邦，
但他却忘了在旧时代的泥沼里，单靠力气拉车，永远追不上命运的皮鞭。
努力是向上的梯子，但若梯子搭错了墙，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就像加缪在《鼠疫》中说的：
“人总是自欺，才活得下去”。
祥子的勤劳面具下，藏着对现实的逃避。
02
“娶虎妞能上岸”
利益交换里的婚姻骗局
当虎妞用“假孕”逼婚时，祥子打心底里抗拒，他觉得：
“娶那么个破货，怎能对得起自己”。
可在生存的压力下，他开始对自己撒谎：
“不错，她会带过几辆车来，能保准吗?”
他把婚姻当成了改变阶层的跳板，骗自己：
“只要有了钱，丑与老都可以忽略”。
然而，婚后的生活很快就撕碎了他的幻想。
虎妞用金钱牢牢控制着他，她说：
“你娶老婆，可是我花的钱，你没往外掏一个小钱。想想吧，咱俩是谁该听谁的!”
她甚至限制祥子的自由，规定他不能去拉包车，天天得回来。
这时祥子才醒悟，自己跳进的不是“上岸船”，而是“黄金牢笼”。
直到虎妞难产而死，他卖车葬妻时才彻底明白：他的钱不够用了。
他又想起那些激烈的思想，那些曾被利益谎言掩盖的对尊严的渴求，此刻成了尖锐的讽刺。
把婚姻当跳板的人，终将被跳板弹入更深的泥潭。
祥子用尊严换来的“安稳”，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
他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不知那是拖他下沉的藤蔓。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说：
“婚姻的悲剧，大多源于最初的算计”。
祥子的婚姻从交换开始，注定以毁灭结束。
现实中，又有多少人为了“上岸”而结婚，结果发现婚姻不是救赎，而是新的枷锁。
03
“堕落就能解脱”
麻木沉沦中的自我欺骗
小福子“吊死在树林里”的消息，彻底击垮了祥子的精神信仰，
这也让他对自己说出了终极谎言：“堕落就能解脱”。
失去精神寄托的他，开始疯狂地报复性消费。
他把棉衣卷巴卷巴全卖了。
他要吃口好的，喝口好的，不必存着冬衣。
他骗钱、耍无赖，利用着这点人格的残余到处去借，借到手便顺手儿花去。
他甚至为了六十块钱出卖阮明，虽然祥子把钞票塞在了腰间，却在夜里被良心折磨。
而且，他再也不敢抬头，因为他始终感觉仿佛有个鬼影随着他。
可这种堕落并非解脱，而是更深的自我消耗。
他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混”。
但每次喝醉后，他不自觉地走到小福子吊死的树林里落泪。
当他叼着个由路上拾来的烟卷头儿，有气无力的慢慢的蹭时，
那个曾经“坚壮、沉默而有生气”的青年，早已在自我欺骗中迷失，
俨然已经活成了“社会病胎里的产儿”。
用堕落逃避痛苦的人，终将被痛苦吞噬。
祥子以为躺下就不再受伤，却不知灵魂的溃烂比身体的疲惫更致命，那些他用来麻痹自己的谎言，最终都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尖刀。
纪伯伦在《沙与沫》中说：
“你永远无法欺骗自己，因为你就是真相本身”。
祥子的每一次堕落，都是对自己谎言的反噬。
原来谎言不只能骗自己，还能把良心泡在借口里，慢慢腌制成麻木。
04
“时代是替罪羊”
悲剧深处的真相拆穿
祥子总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时代：
“兵营不拿他当个人”、“侦探诈他的钱”等等，但他却很少反思自己的选择。
直到遇见老马和小马—那个“像破庙里的神像似的，
虽然破碎，依然尊严”的老车夫，和他奄奄一息的孙子，祥子才隐约看到真相：
在小马儿身上，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在老者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但他很快又用“时代不公”的谎言安慰自己：
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里去。
这种归因让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彻底沦为“听天由命”的行尸走肉。
直到最后，他都没明白：
时代是悲剧的土壤，但真正让他走向毁灭的，是一次次对自己说谎的懦弱。
正如卡夫卡在《变形记》中说的：
“我们总在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却忘了真正的救赎始于直面真相”。
祥子的悲剧，是不肯直视自我的必然。
人一旦把堕落归咎于世界，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谎言能暂时麻醉痛苦，却治不好生活的病根；
借口可以为堕落开脱，却无法带我们走到想去的地方。
他用借口给堕落铺就台阶，把每一次道德滑坡都说成“无奈之举”，
直到某天低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人性的深渊边，脚下全是谎言砌的墓碑。
诚实面对自己，是对抗荒诞的唯一武器。
人这一生，最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样子。
毕竟人生路上，最可靠的车夫，是那个肯对自己说真话的灵魂。
05
写在最后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说：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老舍笔下的祥子，恰恰是被自己打败了：
用“勤劳万能”掩盖时代残酷，
用“婚姻跳板”逃避阶层固化，
用“自甘堕落”麻痹痛苦。
我们再看祥子，是否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曾经相信努力，最终却被现实磨平棱角的自己。
当我们不再骗自己“有钱就幸福”，才能发现平凡日子里的微光；
当我们不再用“将就”粉饰婚姻，才能遇见灵魂共振的伴侣；
当我们不再以“堕落”作为解脱，才能在废墟之上重建生活的意义。
毕竟，生活从不怕你跌倒，只怕你连站起来的勇气，都要用谎言来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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