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兔兔兔 文后附【逐句释义】

公元207年冬，53岁的曹操裹着染血的战袍，策马返回邺城。北伐乌桓一战，他率军穿越荒漠绝地，以数千将士性命的代价换来北方统一。回程途中，他却在漫天风雪中写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千古绝唱。

诗曰：

《龟虽寿》

曹操〔两汉〕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龟虽寿》全诗14句，却将生命的有限与精神的无限、天命的约束与人的抗争完美融合。诗中既有对死亡的清醒认知，又有超越生死的豁达，堪称中国古代哲理诗的巅峰之作。

世人只见他胜者的光环，却不知这56字背后，藏着对生命最锋利的叩问：若终将归于尘土，人为何还要拼命活着？

一、生死绝境中的顿悟

建安十二年，曹操面临一生最凶险的抉择。乌桓盘踞塞外，袁绍残部勾结胡人屡犯边境，但远征需横跨两千里荒漠，粮草难继、疫病横行。谋士郭嘉以命相谏：“此战若败，中原必乱！”曹操却执意出征。

行军至无终县时天降暴雨，道路尽毁，军中爆发瘟疫。史载“士卒饥疲，马死过半”，连战马都被宰杀充饥。绝境中，隐士田畴献计绕行卢龙塞，穿越五百里无人区。曹操焚毁所有辎重，带十日口粮孤注一掷。

这场胜利不是谋略的胜利，而是一个53岁男人对天命的不服。

二、《龟虽寿》：胜者的脆弱与坦荡

白狼山血战七日后，曹操斩乌桓单于蹋顿，却在庆功宴上痛哭：“奉孝（郭嘉）若在，不使孤至此！”原来最支持北伐的郭嘉，早已病逝途中。

行至碣石山，他写下《龟虽寿》。神龟能活三千岁，终成枯骨；腾蛇乘雾遨游，终化尘土。但笔锋陡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承认生命有限，却偏要在有限中争无限。

更令人震撼的是结尾：“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这位屠城百万的枭雄，竟在教世人养生之道。这种矛盾恰是曹操的大智慧：既敢与天争命，亦懂敬畏天道。

三、巅峰时刻的清醒：胜败之上的生命哲学

《龟虽寿》藏着三重人生至理：

向死而生的勇气：明知人生如朝露，仍要“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敬畏与抗争的平衡：不盲目信奉“人定胜天”，亦不屈服“命由天定”。巅峰处的自省：大胜归来先哭郭嘉，厚赏谏阻北伐的荀彧，这才是真正的清醒。

当代人总在“躺平”与“内卷”间挣扎，曹操1800年前已给出答案：全力以赴地活，坦坦荡荡地放。

结尾升华：如今邺城遗址上，仍能找到曹操修建的玄武池训练水师。这位被骂了千年的“奸雄”，用一生践行《龟虽寿》的箴言：既要像战马一样冲锋至死，也要如隐士般淡看兴亡。人生最大的圆满，或许就是这般“既入世又出世”的清醒。

附：全文【逐句释义】

1.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字面解：传说中能活三千年的神龟，终究有死亡的一天。深意：以“神龟”象征长生，却强调其终会消亡，揭示生命绝对有限的真相。曹操北伐时见遍野尸骨，此句暗含对战争残酷的反思。

2.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字面解：能腾云驾雾的神蛇，最终也会化为尘土。深意：用“腾蛇”对比“神龟”，前者代表超能力，后者代表长寿，但二者皆难逃自然规律。再强大的存在，在时间面前都是渺小的。

3.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字面解：衰老的骏马蜷伏在马槽边，心中仍想着驰骋千里。深意：曹操自比“老骥”，时年53岁（古人平均寿命约40岁），北伐途中多次濒死，却发出最强宣言：肉体可老，壮志不衰。

4.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字面解：胸怀大志的人即便年老，雄心也永不熄灭。深意：此句点睛全诗，“烈士”非指赴死之人，而是“刚烈之士”。曹操在病重时仍坚持练兵，印证了这种向死而生的生命态度。

5.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字面解：寿命长短不只由天注定。深意：一反汉代盛行的“天命论”，提出“人定胜天”思想。但结合前文可知，曹操并非否定天命，而是强调在顺应规律中发挥主观能动性。

6.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字面解：保持身心愉悦，方能延年益寿。深意：战场杀人如麻的枭雄，竟谈养生之道。这种矛盾恰恰体现曹操的智慧：既要奋力拼搏，也要懂得“惜命”。现代人“内卷”与“躺平”的纠结，在此早有答案。

7.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字面解：庆幸至极，作歌明志。深意：此为乐府诗套语，却暗藏玄机。曹操在《观沧海》《短歌行》等多篇诗作中重复此句，实为刻意强调——所有哲思终要归于行动。

【终极叩问】

曹操用56个字完成了一场生死思辨：

纵向穿透：从神龟腾蛇（神话）到老骥烈士（现实），构建起“天地人”三重维度。矛盾统一：既承认“寿命在天”（腾蛇化土），又主张“养怡永年”（人力可为）。现代启示：当代人焦虑于“35岁危机”“职场天花板”，曹操早在1800年前给出回应：接受生命有限，反而能更极致地活。

编辑 兔兔兔 图片来源 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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